美国小企业主在国会大厦外抗议。据南风窗微信公众号
被围猎的TikTok，命运未卜。据网络（请图片作者与本报联系领取稿酬）
商报记者 虞洪波 综合报道
TikTok在美国的风险又在增加。
3月13日，美国众议院以压倒性票数通过了一项跨党派法案，要求字节跳动公司剥离对下属的海外短视频社交平台TikTok的控制权，否则TikTok将被禁止进入美国的手机应用商店和网络托管平台。
从本月5日两党议员抛出该法案，到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7日表决通过，再到13日众议院投票通过，这份备受争议的法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得到推进，不禁让人们咋舌。
●法案 啥内容
经过40分钟辩论就通过了法案
据报道，当地时间13日，美国国会众议院经过40分钟辩论通过了一项法案，要求字节跳动剥离广受欢迎的TikTok。如果该法案最终获得通过，TikTok面临在美国被实际禁止的风险。
这项法案名为“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对手控制应用程序侵害法”，由威斯康星州众议员迈克·加拉格尔、纽约州众议员爱丽丝·斯蒂芬尼克等人提出，以352票赞成、65票反对的结果获得通过。
投票举行时，美国国会门外排起长龙，许多青少年排队参加旁听，显示该法案受到了广泛关注。
同时，TikTok再次向广大用户发了弹窗求助。法案通过后，TikTok发言人回应称：“这个过程是秘密的，法案被强行通过的原因只有一个：这是一项禁令。我们希望参议院能够考虑事实，听取选民的意见，并意识到这对经济、700万小企业和1.7亿使用我们服务的美国人的影响。”
7日美国国会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表决通过要求字节跳动剥离TikTok控制权的法案后，外界就普遍预期美国国会众议院会快速投票表决通过该法案，因此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
美国府院合谋形同抢劫
根据法案，字节跳动必须在6个月内剥离TikTok，以使其在美国继续可用。否则，苹果、谷歌等应用商店所有者以及互联网托管公司将被禁止支持TikTok以及其他与字节跳动相关的应用程序。这将实际上禁止TikTok在美国的运营。
这个法案的霸凌程度超过了特朗普担任总统时针对TikTok的处置方案。
2020年8月，特朗普政府曾通过行政令促成了一项胁迫性的协议，让TikTok把大量股份出售给甲骨文和沃尔玛，并由甲骨文负责托管TikTok的美国用户数据。行政令要求字节跳动在90天内剥离TikTok在美国运营的所有权益。该行政令在TikTok上诉后被美国多家法院阻止，从未生效。
相较而言，此次从美国国会众议院发起的围猎TikTok行动，是美国政府和立法机构合谋的结果。拜登已经表示，如果美国国会参众两院通过法案，他将签署法案使其生效。
此外，特朗普政府在试图剥离TikTok时，还协助找了两家买家，而此次如果字节跳动不得不在165天内剥离TikTok，即使有潜在买家，也势必借时间紧迫压价，给字节跳动带来重大损失。这实际上形同抢劫。
在参议院过关仍是大概率事件
美国国会众议院通过的这一霸凌法案，下一步将送交参议院审议。如果在参议院获得通过，再由拜登签署。
由于拜登已经明确表态，所以参议院才是重点。目前，美国国会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舒默尚未承诺将其提上议事日程，兰德·保罗等著名共和党参议员也公开表示反对该法案。
因此，法案在参议院表决还有待时日，通过的难度或许大于众议院，但也要看到，美国两党围猎TikTok已形成多数共识，因此法案在参议院过关仍是大概率事件。
●反对 很明确
商务部：中方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针对美国国会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近日表决通过的一项针对TikTok的法案，商务部新闻发言人何亚东14日表示，美方应切实尊重市场经济和公平竞争原则，停止无理打压别国企业，为各国企业在美投资经营提供开放、公平、公正和非歧视的环境。相关方应严格遵守中国法律法规。中方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坚决维护自身正当权益。
外交部：毫无公平正义可言，完全是强盗逻辑
14日，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主持例行记者会。
有记者就美国众议院通过TikTok法案提问，发言人汪文斌表示，美国众议院通过的这个法案，让美国站在了公平竞争原则和国际经贸规则的对立面，如果所谓国家安全的理由可以用来任意打压别国的优秀企业，那就毫无公平正义可言。看到别人的好东西就要想方设法据为己有，这完全是强盗逻辑。
TikTok计划游说美参议院不通过议案
13日消息，据多家媒体援引的公司内部备忘录，TikTok在美国众议院13日投票结束后告知员工，即使众议院表决通过针对该公司“不卖就禁”法案，TikTok也不会改变保护用户数据的方式。
TikTok在内部备忘录中对员工表示，“我们的策略保持不变，我们仍然相信解决国家安全问题的最佳方式是在强大的第三方监督、审查和验证下，对美国用户数据和系统采用透明的、基于美国的保护方式。”TikTok在备忘录中重申，公司计划游说美国参议院不要通过该议案。
备忘录称，TikTok对美国众议院的决定感到失望，“虽然我们预料到了结果，但我们想再次强调，委员会和众议院的投票只是一个漫长过程的开端，并不是终点”。
美国众议院通过的这项法案下一步将在参议院讨论并投票，如果通过，将送至美国总统拜登签署生效。
美国小企业主也集会抗议
反对这一法案的还有数百万依赖TikTok的美国小企业主。12日，在国会大厦外举行的集会上，很多商家喊出了自己的口号，称该法案会摧毁小企业，摧毁他们的生计。
名叫Paul Tran的TikTok商家甚至说：“如果你们通过这项法案，你们将摧毁我们真正相信的美国梦。”Tran和妻子经营着一家名为“Love and Pebble”的护肤品公司。他说，去年他们的业务几乎关闭，直到TikTok Shop出现，“彻底引爆了业务”，现在他们90%的业务来自TikTok。
TikTok为美国2023年GDP贡献了242亿美元，帮助700万家美国小企业维持生计，在美国的用户数达1.7亿人之多。
美国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的前高级顾问迈克·内利斯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虽然TikTok此次反击是一种“聪明的组织策略”，但他也认为“适得其反”，因为这一举动使问题变得更突出了，“即一家外资科技公司在美国国内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就连2020年强迫TikTok剥离而未遂的特朗普，态度也出现了逆转。他宣称，禁掉TikTok会让年轻人“发疯”。他补充说，任何损害该平台的行为都会使脸书受益。要知道，他和脸书不共戴天，早在2021年，他的账号就被脸书封了，还把脸书叫做“人民公敌”。
●理由 很冠冕
美国2020年8月就对TikTok下手
对于TikTok，不得不提到Musical.ly（中文名“妈妈咪呀”），一家曾经把总部设在上海但主要面向美国市场的创业公司。它开发的一个让用户制作并分享对口型MV社交软件2014年8月上线后，不到一年便登上美国iOS（移动操作系统）免费榜第一名，尤其受美国00后欢迎。
2016年，张一鸣参照Musical.ly的运作模式创立了抖音。2017年5月，字节跳动开始布局全球化，推出抖音国际版TikTok。当年10月字节跳动以10亿美元的价格并购Musical.ly，2018年8月TikTok与Musical.ly合并，Musical.ly的用户迁至TikTok。至此，TikTok初具雏形。
然而，2019年11月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就启动了对字节跳动收购Musical.ly的审查。该委员会2020年8月得出结论称：“TikTok将美国用户数据发送到中国，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紧接着，2020年8月20日，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就签署了第13942号行政令，宣布将在45日后禁止美国个人或实体与TikTok及其母公司字节跳动进行交易。一周后，他又签署了另一份行政令，要求字节跳动在90日内剥离在TikTok的所有权益和资产，并销毁相关数据和副本。
拜登改换名头继续“围剿”TikTok
特朗普2020年8月签署的行政令后被美国法院推翻；2023年5月，蒙大拿州曾发布禁令禁止在该州区域内下载TikTok软件，随后同样被联邦法官阻止。
然而，TikTok的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
2021年6月，拜登虽撤销了特朗普的行政命令，但下达了新的指令：要求对外国控制的应用程序进行更广泛的审查。TikTok一直试图与拜登政府达成安全协议。为促成协议，字节跳动在2022年发起了“得克萨斯计划”（将美国用户的数据存储在总部位于得克萨斯州的软件巨头甲骨文公司运营的国内服务器上，甲骨文总部位于德克萨斯）。这一耗资15亿美元的项目，旨在赢得美国人对TikTok安全的信心。
在组织架构方面，字节跳动试图使自己更令美国政府“放心”。2022年以来，字节跳动更改了整个公司的组织架构。多个公司注册名称被更改，比如2022年5月，字节跳动（香港）有限公司更名抖音集团（香港）有限公司，5个月后，字节跳动下属的多个公司陆续更名，由“抖音”替代“字节跳动”成为公司名称核心组成部分。最终，字节跳动国内业务部分整体成为“抖音集团”，国外业务主体则是TikTok，后者的全球总部设在洛杉矶和新加坡。
特朗普、拜登为啥这么“看中”TikTok
无论是4年前还是现在，字节跳动不放弃TikTok的直接原因十分明确，就是中国政府在2020年更新的《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这份目录后来更新了一版，不过“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仍然在列。
即便可以出售，以TikTok目前的发展情况，字节跳动也不一定愿意拱手让人。
支撑TikTok主要营收的广告业务收入正稳步上涨。据统计机构Statista统计，特朗普发起拆分TikTok行动的2021年，TikTok在美广告收入还只有21亿美元，2024年这一数字预计突破110亿美元。
除了广告收入，TikTok也在加紧布局电商业务。2023年9月，采用本土店、跨境店、全托管店三种模式并行的TikTok Shop正式宣布在美国上线。据《华尔街日报》报道，2023年10月，TikTok在美国的日销售额高达700万美元。彭博社随后称，TikTok Shop在美国的年收入有望达到175亿美元。
体现TikTok商业价值的，除了不断上涨的营收，还有不断上涨的用户数。最新数据显示，TikTok的美国用户已经超过1.7亿人，超过了美国人口的一半。按比例来算，甚至比抖音在国内的渗透率还要高。其中，TikTok有3/4的用户年龄在18岁到34岁之间。今年年初的一份调查显示，18至29岁的受访者中，62%的人表示曾使用过TikTok，这一数据高于美国本土的社交媒体Facebook和Instagram。
正因为这样，拜登一边禁止联邦工作人员在政府手机上使用TikTok，还表示“如果他们（美国国会）通过法案，我就会签署”，一边却利用TikTok来提高自己连任的可能性。其连任竞选团队在2月11日入驻了TikTok，并利用“超级碗”（美国橄榄球大联盟年度冠军赛）的热度在该平台发布了首个竞选视频。目前，这一视频已获得超过600万的观看量。
“国家安全”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据报道，美国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联邦调查局等机构都对TikTok法案的提出有所助力。美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司法部和联邦调查局此前曾向众议院议员提供了机密简报。内容虽不得而知，但在美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日前发布的“年度威胁评估报告”中便能看出端倪。报告称：“中国可能试图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美国2024年大选，打压对中国的批评者，并放大美国的社会分歧。”
这部“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对手控制应用程序法案”的支持者声称，TikTok母公司位于中国，因此可能“被用来影响美国舆论或监控美国人的个人信息”“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纽约时报》报道分析，法案之所以在众议院被快速通过，是因为民主、共和两党主体在TikTok问题上少有的没有分歧。双方都认为支持针对中国的政策能带来政治上的好处，都渴望在大选年表现出对华强硬的姿态，因此即便是特朗普发声反对、国会山办公室被TikTok用户的大量抗议来电“淹没”，也没能阻止法案在众议院通过。
正如斯坦福大学法律、科学和技术项目主任莱姆利所言，“没有真正的证据”证明TikTok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事件根源在于美国国会对任何来自中国的科技企业都采取敌视态度。
在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教授沈逸看来，美国要干掉TikTok有很多理由，但核心的一条就是在公平公正竞争中拿TikTok没有办法，拿中国没有办法，没有公开的证据证明TikTok对国家安全产生了真实的威胁，就建立了一个粗暴的逻辑，“中国是敌人”“中国的公司不安全，卖给美国企业就好了”。
（信息来源：新华社、央视新闻客户端，光明日报、政事儿、封面新闻、南风窗、第一财经微信公众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