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报记者 徐敏月 摄影 严嘉俊
从8岁到25岁，吴越从未拥有过一个完整的春节假期。因为游泳，她放弃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掌声与喝彩。
从开始参加比赛至2021年退役期间，吴越数不清多少次站上国内和国际赛事的领奖台。2018年8月，在雅加达亚运会荣获4×200米自由泳接力冠军，4×100米自由泳接力亚军；2018年10月，获全国游泳锦标赛女子50米自由泳亚军；同年12月，在杭州短池游泳世锦赛获得女子4×50米混合泳银牌，并打破亚洲纪录；2019年1月6日，获全国春季游泳锦标赛女子100米自由泳冠军，1月7日，获女子200米自由泳冠军；2021年9月，在第十四届全运会上获得女子4×200米混合泳接力冠军和男女混合4×100米混合泳接力亚军。
当商报小记者问吴越，有没有想过放弃时，她坦率地说，想过很多次，但是一旦因为某个原因想要放弃时，也会想到更多的理由来要求自己再坚持下去。几乎没有一个冠军的夺冠之路是一帆风顺的，吴越亦然，在她的故事中，有因为错失时机的遗憾，也有因为坚持而迎来的高光时刻。
从1000人到50人
成长背后是坚持的家长，冠军也不例外
在吴越8岁那年，她还是杭州市京都小学一名普通的二年级学生。“我们在上音乐课，突然就来了几个杭州健身中心的教练。他们看了看我们的身高体形，问了类似于家长有多高这样的问题，然后就给了我和另一名同学一张名片，说拿回去给父母看看，如果觉得可以就打上面的电话。”
在爸爸的陪伴下，小小的吴越第一次走进了杭州健身中心。她站在泳池边，看着面前的池水时又紧张又胆怯。听到教练下水的指令时，不会游泳的她小心翼翼地贴着池壁滑到水中，双手还紧紧地攀着地面。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吴越觉得那一幕好像还在眼前。“我记得当时是冬天，场馆的条件没有现在那么好，加上被选拔出来的孩子大约有1000人，所以又挤又不舒服。第一次下水时，因为水有1.4-1.5米深，超过了我的身高，心里其实很害怕。顺利下水后，教练就要我们把头埋进水里练憋气。我只敢把鼻子沉到水面以下，怎么也不敢把整个头埋下去。后来还是在教练的协助下完成的。那天回家后，我跟父母说了这个情况，父母就给我准备了一个脸盆和一副泳镜，每天陪我在家里练憋气。”
当时的吴越，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游泳，更没有成为运动员的想法，能坚持学游泳，是因为她有一对教会她坚持的父母。“一开始就是练习憋气，然后是在岸上学打腿，再是扶着池壁打腿、拿着浮板打腿，这个过程需要几个月、半年甚至一年。”这样枯燥的训练，吴越每天都要坚持1.5-2小时。“每天都重复一样的事情，真的很难坚持，最后1000个孩子只剩下了不到50人。有一些是小朋友抗拒训练而放弃，还有一些是因为父母无法坚持。因为我们的训练是封闭的，父母需要每天放学后把孩子送到游泳馆，然后就在大门口等上一两个小时。节假日的时候也同样需要接送，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都挺晚了。相对来说，训练初期对家长的考验更多一些。”
吴越和父母一起坚持了5年的训练后，她迎来了运动生涯中的第一次巅峰。六年级那年，吴越参加了省运会，一人独得六枚金牌。“自由泳全能、200米混合泳、800米自由泳，还有三个接力，我都得了第一名。当时我爸爸为了给我加油，借来了锣鼓，组织了应援团，还定制了统一的服装。”
这次比赛后，吴越的父母从她的运动生涯中“毕业”了，而对吴越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从省队到国家队
如果有N次想过放弃，就有N+1次的坚持
省运会后，吴越被选拔进了省队，离开父母开启了一切靠自己的生活。
“二年级到六年级，我是走训的，接送、后勤、和教练沟通，都是我爸爸在做。进入省队后是封闭训练，1-2周才能见一次父母，训练中碰到困难时要完全靠自己，有时候会觉得没有安全感。”生活的改变让吴越不习惯，尤其是发现自己只是省游泳队众多运动员中不起眼的一个时，心理落差更是打碎了她的自信光环，“当我进省队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当头一棒。我第一次走进萧山基地，发现游泳馆里满墙都是各种照片，有全国冠军、亚洲冠军、世界冠军、奥运冠军。我突然觉得自己平平无奇，啥也不是。”
多重改变让吴越遇到了运动生涯中的第一挫折，进入省队的第一年，她的成绩不升反降。“其实当时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从13岁到15岁，我常常在想，自己真的适合游泳吗？同一批进来的队友，有些成绩已经超过我了。”虽然吴越时不时会自我怀疑，不过好在该进行的训练她一点都没有落下，因此在16岁时迎来了转机。“那次是全国春季游泳锦标赛，分南北赛区，我们是在上海比赛。当时我以预赛第7名的成绩进入决赛，分在了第一泳道。其实赛前并没有拿奖的想法，只是想通过比赛提高自己的成绩。但是在比赛过程中，换气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第一名，简直不敢相信。那也是我第一个全国赛的冠军。”
那次比赛给吴越带去了信心，但她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一次次挫折。2013年全运会，她铩羽而归。当时她想可能是因为自己训练得还不够。看着队友们一次次拿奖，而自己却一次次错失时机，她觉得自己可能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有天赋。
从2013年到2016年，她努力训练，终于游出了不错的成绩。但是落选里约热内卢奥运会名单，再次给了她一击。“当时我18岁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那次打击让我再次萌生了退役的念头，好在我的教练和队友骂醒了我。她们说你这样一点都不像个运动员，如果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怎么能达到更高的水平？我一下子惊醒，开始慢慢调整自己。”
吴越虽然没有去成奥运会，但她去了澳大利亚参加训练。“2017年，我第一次出国训练。场地的条件跟国内不一样，时差、天气等因素都不适应。不仅见不到父母，也不怎么能联系到家人，过得很煎熬。不过好在熬之后，成绩有了一定提升。当年的4月份是布达佩斯世锦赛的选拔赛，我终于通过了选拔，正式进入国家队。”
从高光时刻到至暗时刻
成功伴随着挫折，是“梦想”支撑她走过
如果说在之前的“坚持”中，有来自亲人、教练和队友的辅助，那么19岁之后的吴越，终于从自己的内心深处找到了“梦想”的力量。
“从2017年到2018年，我参加了不少大型比赛，也是我获得奖项最多的时段。包括第十三届全运会、全国游泳锦标赛、雅加达亚运会、杭州站短池游泳世锦赛等，前三个赛事都获得了冠军，世锦赛获得了亚军，还打破了亚洲纪录，目前的亚洲纪录也还是由我们保持。”谈到短池游泳世锦赛，吴越明显激动了起来。“这场比赛是在‘小莲花’举行，我当时只是女子4×50米混合泳的候补队员。后来因为其中一个选手有项目冲突，就换了我上场。比赛前，我跟我的队友也是好朋友傅园慧说，希望能跟她一起参加一次国际大赛，并且可以站上领奖台。这次比赛终于让我愿望成真，更没有想到的是能打破亚洲纪录。也许是因为有‘梦想’的加持，我们都很拼。”
就在吴越获得各种大赛荣誉，以为运动生涯会变得顺利时，打击接踵而来。
“2019年，我入选了当年的世锦赛，却因为生病不得不退出。我父母觉得身体更重要便劝我退役。当时我自己也挺纠结的，体能确实开始走下坡路，各种大赛的奖项也拿得差不多了，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但我通过电视看着自己错失的世锦赛，内心又觉得很不甘心。后来，我终于下定决心，不顾父母的反对，和教练说希望重回泳池。”
当时的吴越，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参加2020年的东京奥运会。重回泳池的她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游泳这件事上。“因为这样的信念，当时我的成绩又回到了巅峰，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历史最好成绩。但没想到的是，我做好了准备，却得到了东京奥运会因为疫情而取消的消息。当时，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就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支柱。”
得知奥运会取消后，失去了梦想的吴越陷入了非常糟糕的状态，成绩也直线下降。把她拉出这个深渊的是第十四届全运会。“当时全运会增加了一个4×200米的新项目，而我的200米单项排名浙江第一。其实我当时的状态很不好，每天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就好像在训练。为了缓解压力，我每天训练完之后还会自发地去跑步，让自己更累一点。我无数次想放弃，但好像又有一个梦想支撑着我。那是我最后一场比赛，我们也不负众望，拿到了金牌。”
吴越告诉小记者，虽然有很多遗憾，但自己已经拼尽全力，既然确实不能再走向更高的高度，那么努力过就是一种圆满。
从运动员到老师
还想学乒乓球和冲浪，体验更多生命的精彩
退役后，吴越有幸成为了一名老师，度过了8岁以来第一个可以陪伴家人的完整的春节假期。在教孩子们游泳的同时，她发现自己对乒乓球和冲浪也很感兴趣，要趁着假期去学习。因为自己曾经经历过，她希望自己带的孩子们，有更多的亲子时光，有一些别的业余爱好，生命中能拥有更多的美好，而不是只有游泳。
但是这些想法，并不是吴越退役时候就拥有的，当时的她，以为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得到放松。
“决定退役的时候，我是想先休息个一年半载。当时也没有想过要做教练，因为这条路太辛苦了。我的一个好朋友，她向天元公学投了简历，想来这里做体育老师，她见我也没什么事，就让我也一起来，就当陪她来一趟。” 就这样，吴越机缘巧合成为了天元公学的游泳教练。2022年，与陈经纶游泳队有着相同资质的杭州市青少年游泳队（天元公学）获批成立，吴越当仁不让成为了该游泳队的总教练。在这里，她不仅延续了自己的游泳生涯，还找到了更适合孩子们和自己的训练方式。
“我们的训练不像传统竞训那么频繁和高强度，希望通过专业技术的改良和训练计划的设计，降低孩子们的训练频次，同时最大限度提高成绩。我们会根据一些赛事来制定假期训练安排。比如暑假的时候，我们不需要每天都训练，但为了保持和提高成绩，会制定六周训练计划。比如这次的国庆长假，因为我们要备战10月底的市级比赛，所以8天假期里我们休息4天，训练4天。”
吴越觉得，运动生涯只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成为老师后，身份发生了转变，也发现了更多有意义和有价值的事情，值得自己去完成。她也希望能有更多孩子从杭州市青少年游泳队（天元公学）出发，去实现自己的“冠军”梦。
小记者投稿
坚持
随着我们的掌声和欢呼声，吴越姐姐走进天元公学游泳馆。她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亲切的笑容。我终于见到冠军了！
吴越姐姐从8岁开始在杭州游泳健身中心练习游泳。2010年3月进入浙江省队，并多次获得过各类游泳大赛的冠军。在采访中吴越姐姐说：“我曾经有无数个瞬间想要放弃游泳，但是‘总有人可以拿第一，为什么不能是我呢？’这句话一直激励着我。”我认为吴越姐姐的话很有道理，因为只要自己做得比别人好，就可以成为第一名，即使只好了一点点，也是冠军。既然有这个机会摆在眼前，只要坚持下去，肯定会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但如果连坚持都做不到，那么成为冠军就是异想天开了。
训练是一件异常艰苦且乏味的事，每天都要做几乎相同的事：憋气、打腿、游泳练习。吴越姐姐曾经有过早点退役的念头，但是都立马被自己和队友的鼓励给打消。只有坚持，才能胜利。吴越姐姐的冠军之路让我明白：坚持是一种精神，当你学会坚持，你已经成功了一半。
商报小记者（长江实验小学）王一扬
永不放弃
妈妈带我追过日出，追过日落……但这次不一样，追的是全运会、亚运会、世界杯游泳冠军吴越。她很高，眼神很温柔，说话语气非常亲切。我一下子就化身为她的小迷弟了。
吴越跟我们分享了她走上游泳之路的过程。在她身上我体会到了坚持、努力和永不放弃的精神。我突然有点脸红，想到自己平时练乒乓球和体能训练时还会偷懒、不认真，决定回去后要加倍努力。
商报小记者（建新小学）曾墨
与冠军面对面
想到自己马上要见到世界冠军吴越了，心里既紧张又激动，但一看到吴老师带着微笑像一位大姐姐出现在我面前，那种紧张感瞬间消失。她太平易近人了。
吴越老师和我们分享了她小时候的游泳经历。在二年级的一节音乐课上，健身中心的教练走进教室，在她们班选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吴越。初学的时候训练非常辛苦，尤其是对于年纪小又没有任何游泳经验的吴越，更是艰难。这其中有害怕有胆怯。“您在训练中那么辛苦，有想要放弃的念头吗？” 我忍不住问道。吴越老师笑着说：“虽然在训练过程中有想要放弃的念头，可是每一次都会用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继续坚持下去。”
吴越老师还和我们分享了她在游泳比赛中得到冠军的喜悦，因为生病未能参赛的失望，每一次不同的经历都是一种成长。宝剑锋从磨砺出，强者的背后全是心酸的付出。
商报小记者（浙江师范大学附属丁蕙实验小学）谢然
顺利是偶尔，挫折是常态
她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学游泳，每天都要训练1.5-2小时，非常辛苦。有时候她觉得很累，也遇到过生病、没被选上等挫折，但她没有放弃，一直咬牙坚持。她一次次克服困难，一次次获得进步，六年级时就在省运会上夺得六枚金牌。后来，她又参加了全运会、全国游泳锦标赛、亚运会、世界杯等比赛。她就是冠军吴越。
吴越告诉我们，自己的运动生涯中，顺利是偶尔，挫折是常态，但是为了实现目标，即使面对再多的困难，也要努力向前。
商报小记者（文一街小学秀水校区）石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