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追随,伴随一生

送别百岁“老阿姨”龚全珍

2023-09-10

商报记者 虞洪波 综合报道

9月7日,江西省萍乡市莲花县。人们或手持菊花,或举着悼念横幅,从清晨就站在县殡仪馆至甘祖昌将军墓的沿途,等待送别“老阿姨”龚全珍。2日傍晚,龚全珍老人因病医治无效逝世,享年100岁。

67年前,龚全珍跟随丈夫甘祖昌从新疆回到他的故乡莲花县,全心全意投入山区教育事业。离休后,她又扶贫助学,开办“龚全珍工作室”服务社区、群众。

龚全珍是第四届全国道德模范、全国优秀共产党员、“最美奋斗者”称号获得者。

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曾两次接见龚全珍,并亲切地称她为“老阿姨”。2013年9月26日,在会见第四届全国道德模范及提名奖获得者时,习近平特地“向老阿姨致敬”,号召大家弘扬和传承龚老艰苦奋斗的精神。

◆悼念老人

“本想给她过百岁生日,没想到老师走了”

斯人已逝,风范长存。莲花县殡仪馆悼念厅内,正厅上方悬挂着黑底白字的横幅“沉痛悼念龚全珍同志”,下方摆放着老人的遗像。照片中的龚全珍浅浅地微笑,温暖、从容。

几名年轻女孩从人群中来到家属跟前,与龚全珍的三女儿甘公荣等人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她们是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护士,照料、陪伴龚全珍在医院走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与老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悼念厅外,拥挤的人群中,许多人来不及走进悼念厅。于是,他们手持菊花向灵堂方向致敬。

77岁的萍乡市民欧阳萍已在香港定居多年,他得知龚全珍去世的消息后,连夜坐车辗转赶回莲花。“我从小听着甘祖昌夫妇的故事长大,我们萍乡人对他们有着深厚的感情。”他抹着眼泪说。

八名来自山东、湖北、湖南等地的老人也结伴来到这里,他们是龚全珍在新疆任教时的学生,大多已过古稀之年。“这几十年来,我们和龚老师没断过联系。今年本想着给她过100岁生日,没想到老师走了,我们非常难过。”78岁的武越说,龚全珍老人和他们不只是师生关系,更情如母女、母子。

◆追随三哥

从小立志走革命道路

龚全珍在读小学五年级时,就立下了走上革命道路的志向。

1938年初,山东省烟台市大马路平安里的一个巷子里,龚全珍的三哥参加了八路军。当时还在读小学五年级的龚全珍,含着眼泪与三哥告别:“三哥,带我一起去吧,我也要上前线。”

三哥摇头说:“全珍,在家好好读书,三哥秋收时来接你。”三哥走了,但他满怀的豪情,为年幼的龚全珍点燃了爱国的激情。

在焦急的期盼中,一晃几年过去了。当龚全珍听说山东许多知识青年奔赴安徽,去寻找人生之路的消息时,毅然给母亲留下一封信,跟着两位老师结伴而行,进入安徽二十二中学读高中,后流亡河南省淅川县一中。流亡中,好学的龚全珍始终没有放下书本,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进入西北大学教育系。

1949年5月20日,西安解放。同年7月,龚全珍毕业。彼时,新中国即将成立,百废待兴的国家需要有志之士去建设。因此,西北大学向全体毕业生发出号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号召发出第二天,龚全珍报名参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1950年3月,在经过半年的进疆培训后,龚全珍跟随队伍向新疆进发。

◆追随丈夫

从新疆到江西一直从事教育事业

1952年的一天,正在新疆军区八一子弟学校给学生上课的龚全珍,突然被校长李平打断:“龚老师,先停一下,军区后勤部甘部长来调研,让你赶紧去汇报工作。”

李平口中的甘部长,是军中大名鼎鼎的革命英雄甘祖昌。甘祖昌出生于1905年,江西省莲花县人,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次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是参加过红六军团二万五千里长征、八路军359旅南下支队二万七千里长征、第一野战军进军新疆长征的老革命。

原来,甘祖昌参加革命后,多年音讯皆无,原配妻子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便改嫁了他人,担任新疆军区后勤部部长的他,还一直是个单身汉。在军区代司令员王震的嘱托下,李平帮甘祖昌在学校未婚女教师中物色对象,反复斟酌后,觉得龚全珍最适合,所以策划了这次见面。

在众人的撮合下,两个人很快情定终身,相携走进了婚姻殿堂。一对革命伴侣,就此携手一生。

1957年,甘祖昌因公受伤,认定自己无法在领导岗位工作,便向组织请辞一切官职,返回江西老家莲花县务农。

将军当农民,甘祖昌是新中国第一人,龚全珍也随丈夫一起解甲归田。

回乡后,龚全珍重新开始教书,最初被分配到九都中学任教,后又被调去南陂小学当校长,在南陂小学一教就是13年。再后来,她又被调到甘家小学。

1986年3月28日,甘祖昌因病在莲花县逝世,终年81岁。甘祖昌走后,龚全珍住进县民政局幸福院。

◆追随信仰

几十年来捐赠、资助达10余万元

龚全珍住进莲花县幸福院,是因为有个想法:去那里照顾比自己年长的老人。她还着手做社会调查,到各乡镇调查青少年失学情况,参与成立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她成立“龚全珍工作室”,捐资助学,扶贫济困,服务社区……

在幸福院的几年里,她把自己当成了工作人员,拿出工资给大伙买营养品,自己动手擦地板、补衣服。

后来,即使躺在病床上,龚全珍也总会督促儿女们下乡走访,去了解谁家有人生病看不起、谁家孩子上大学缺学费,要求他们一家一家上门,把关心送到对方手中。

几十年来,没有人记得她去过多少学校,帮助过多少人,但龚全珍捐赠、资助困难家庭的金额达10余万元。记者曾不止一次看到,老人外出参加活动吃饭时,拿出自带的馒头或面包啃。她说:“我牙齿不好,吃这个好。”

特殊党费一交就是一个月工资

甘祖昌将军曾担任第三届、第四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五届全国人大代表及常务委员会委员。作为他的夫人,龚全珍老阿姨对人大工作也十分关心,多次作为特邀代表出席莲花县人大会议,支持莲花县人大工作。

“第一次与龚老阿姨近距离接触,是在2008年汶川大地震之后的一天。”曾在莲花县委组织部工作、现任莲花县高洲乡党委书记的郭建明动情地说:“那天,龚老阿姨在女儿甘公荣的搀扶下,来到组织部交特殊党费。她说在电视上看到党中央号召全体党员为汶川大地震交纳特殊党费,特意取出上个月的2600元工资,来尽一名老党员的义务。我向她解释道,党中央号召向汶川大地震交纳特殊党费,对离退休党员没有作任何要求,况且你工资不高,生活也不富裕,可以少交一点,表达了心意就可以。龚老阿姨却说,我岗位退休了,但党员这个身份不会退休,我跟在职党员一样,都是一名共产党员,他们的标准也就是我的标准。执意要交纳一个月工资作为特殊党费。”

无私奉献是她一生的真实写照

在甘祖昌、龚全珍的影响下,儿孙们尽管身处平凡岗位,却个个品行端正、工作敬业,有的获评“全国三八红旗手标兵”,有的荣膺“全国劳动模范”。

同事和朋友曾送给甘家子女16个字:革命后代,将军传人;淡泊名利,情操高尚。

龚全珍的大爱情怀感动了很多人。

2014年2月,91岁高龄的龚全珍荣获感动中国2013年度十大人物;同年10月,被授予全国优秀共产党员称号;2016年12月,龚全珍家庭被表彰为第一届“全国文明家庭”;2019年9月25日,被授予“最美奋斗者”称号。

龚全珍的真实事迹还被改编成电影《老阿姨》,并于2016年上映,影片讲述了龚全珍与丈夫相携一生、相濡以沫的感人爱情故事,也展现了革命者无私奉献的大爱精神。

(信息来源:新华社、新华每日电讯,央视新闻、江西人大、澎湃新闻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