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五相,政局更迭频繁

首相“走马灯”式更替显示英国国际地位“大势已去”

2022-10-30

英国首相伊丽莎白·特拉斯10月20日宣布,辞去首相职务和执政党保守党党首职务,但将继续担任首相至新领导人产生。这是9月6日在英国伦敦拍摄的特拉斯的资料照片。新华社发

10月24日,在英国伦敦,英国执政党保守党新党首里希·苏纳克离开保守党总部。第二天,苏纳克正式就任英国首相。新华社发

商报记者 虞洪波 综合报道

“我儿子已经见证了4位财政大臣、3位内政大臣、两位首相……他才4个月大。”上任仅一个多月的英国首相特拉斯宣布辞去首相职务和执政党保守党党首职务,引发英国天空新闻频道编辑阿兰·麦吉尼斯在社交媒体上的这番感慨。英国媒体近日也用“首相府‘首席捕鼠官’拉里猫送别其第四任首相”为标题,讽刺保守党首相更替如同“走马灯”。

当地时间10月25日,刚当选为英国保守党党首的里希·苏纳克在白金汉宫接受英国国王查尔斯三世的任命,成为英国新任首相。苏纳克是英国最近七周内的第三位首相。

从2016年6月脱欧公投开始,英国政坛就陷入了漂流状态,六年间换了五任首相,几乎可与2006年之后日本的七年七相“别苗头”。

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欧洲研究所教授伊恩·贝格指出,英国政坛正在上演闹剧,“这不是政府该有的样子。”

◆新任首相,什么来头

9月的输家,10月的赢家

苏纳克现年42岁,毕业于牛津大学,2015年当选议会下院议员,2020年起出任财政大臣。新冠疫情在英国暴发后,苏纳克领导的财政部为英国经济提供了巨额资金支持,避免了失业率大幅上升,这曾为苏纳克赢得不少好评。

今年7月初,苏纳克辞去财政大臣职务,随后参加保守党党首选举,但在9月第二轮选举中败给特拉斯。10月20日,特拉斯宣布辞去首相职务和保守党党首职务,保守党随后进入选举新党首的流程。英国议会下院保守党议员团体“1922委员会”24日表示,在规定的候选人提名时限内,只有苏纳克一人获得超过100名保守党籍下院议员的支持,取得竞选新党首资格。委员会随后确认苏纳克成为保守党新党首。

从特拉斯辞职到苏纳克当选新党首,保守党此次换将用时不到一周。苏纳克因先后两次参加保守党党首选举,被英国媒体称为“9月的输家,10月的赢家”。

苏纳克也是英国一年内迎来的第三位首相。根据规定,执政党新领袖接任首相职位,任期至下次议会选举。英国本届议会的任期至2024年12月结束。

目前,苏纳克尚未完全确定自己的内阁人选。

新首相来自典型的中产阶级移民家庭

苏纳克1980年5月12日出生于英国南安普顿,是家中的长子。

他的祖父来自英属印度的旁遮普地区,上世纪30年代移居同为英属殖民地的肯尼亚,上世纪60年代又带着全家移民英国。他的外祖父母则是生活在坦桑尼亚的印度裔,靠着变卖外祖母的首饰嫁妆,同样在上世纪60年代移民英国。苏纳克的父亲是一名全科医生,母亲是一名药剂师,两名背景和工作很相似的印度裔英国人,组成了这个典型的中产阶级移民家庭。

苏纳克中学就读于英国顶尖男子寄宿制私校之一的温彻斯特公学,成绩优异的他是学校的“首席学生代表”。1998年,苏纳克进入牛津大学林肯学院,专业也是培养英国顶尖政客的PPE(哲学、政治、经济学)。

苏纳克以一等荣誉学位从牛津毕业后,进入国际投行高盛集团管理对冲基金。2006年,他还获得了斯坦福大学工商管理硕士(MBA)学位。

◆频繁易相,就在眼前

脱欧开启了潘多拉魔盒

我们先来看看最近几任英国首相是因为什么原因下台的。

卡梅伦下台是因为脱欧公投。此前,他的政治生涯顺风顺水,民意支持度很高。之所以同意在2016年6月举行脱欧公投,主要是太大意。他认为脱欧公投不可能成功,既然有这么多人想公投,我就让你们公投,失败了你们就死心了。最终马失前蹄,当脱欧变成现实,他只能挂冠而去。

接任他的特蕾莎·梅本是一个留欧派,结果却由她来接手这个烂摊子,内心不情愿且纠结,加上个人能力不够,驾驭不了这复杂的局面,而且以约翰逊为代表的脱欧派一直在下面给她捣乱,最终也惨淡收场。

接任她的约翰逊原是伦敦市长,当时名望还算高,此人可以说把政坛投机钻营那一套发挥到了极致。他内心未必那么反对欧盟,但他发现脱欧可作为达成个人野心的政治操作后,就通过脱欧派炮制的一系列蛊惑人心的口号,让很多英国人觉得欧盟夺走了他们的幸福生活。于是在2016年6月23日,英国稀里糊涂地脱欧了,结果出来那一刻,大量英国人才如梦初醒。之后,约翰逊又上下其手,把特蕾莎·梅赶下了台,自己取而代之。

本非善类的约翰逊,上位后有点放飞。新冠疫情发生后,英国一度封锁严格,民众连门都出不去,约翰逊反而在首相府举行了好几场大型派对,广邀宾客,完全不把封锁令放眼里。丑闻曝光后,他还嘴硬不道歉,最后实在拖不下去了才辞职了事。

接替他的特拉斯之前是英国外相,特拉斯很大的一个问题是政治立场摇摆不定,见风使舵,这一点跟约翰逊一脉相承。她在读书时是自由民主党党员,极力抨击保守党,后来可能发现保守党势力大,又转投到保守党阵营。她曾经也是一个留欧派,发现脱欧派占了上风,立场马上转了过来,在脱欧问题上立场比谁都坚定。

特拉斯的当选,很重要的原因是保守党接受不了她的竞争对手苏纳克的族裔和宗教背景,只好选了她,但英国民众不喜欢她,特拉斯当选当天,大批英国民众聚集在首相官邸,要求她下台。

刚刚上台的特拉斯急于兑现自己的竞选承诺,迅速颁布了号称英国几十年来最大规模的减税政策,包括取消把公司税上调至25%的计划、取消45%的最高一档所得税率、大幅削减印花税等,这意味着财政收入将减少。同时,因为能源价格飙涨,英国人能源支出负担很重,特拉斯为了讨好民众就承诺给每一家的能源账单设一个上限,超过部分由政府补贴。

经测算,这笔能源补贴需600亿英镑资金,而英国的财政赤字本就已处在历史最高点。这样只出不进,财政很可能撑不住,市场便开始恐慌,于是股市债市汇市三杀,英镑对美元的汇率降到近乎1∶1。

特拉斯发现势头不对,马上取消减税,同时把责任甩锅给了财政大臣克沃腾,说这件事都是他搞的,我完全不知道。这触犯了大众的认知底线: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她的下台是意料中事。

◆首相好换,政局难稳

政坛乱象与国际地位下滑有关

英国政坛的乱象,与其近年来国际地位的下滑不无关系。一个国家在一切顺利的时候,精英层面往往很容易达成共识;一旦出了问题,就会给一些野心家以可乘之机,他们为了个人上位会上下其手,上去之后因为能力不足又待不长久,以致政府频频换帅。

英国脱欧离不开一系列深层次的原因。全球化进程在英国制造了一大群失意者,他们要么因为产业转移,所在工厂搬迁到第三世界国家而失去工作,经济地位下降;要么觉得英国原属欧盟时,大量来自东欧的低薪劳工挤占了他们的饭碗和福利……最终,这批失意者的不满,在脱欧公投时集中爆发。

脱欧之后,英国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好转,反而出现了中下层劳工人手不足的情况。此前英国能源危机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缺乏油罐车司机导致运输受阻,而这些司机原本大多由来自东欧的劳工充任,英国脱欧后,这些人被迫离开。

另外,脱欧后英国的商品和服务市场进一步缩小,原来最重要的贸易伙伴都是欧盟成员国,如今双方的贸易往来要比原来繁琐很多。同时,跟美国的自由贸易协定一直没有进展。这一阶段的英国,显得进退失据,地位大不如昔。一个标志性的事件便是今年9月初英国的GDP总量被印度反超。

局势不稳之际,苏格兰、北爱尔兰和威尔士一直都不同程度地要求独立,脱欧至今,这些地方的独立诉求愈发响亮。

照这个趋势发展,英国政坛这种漂流的状态还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三年四易其相已让英国的信用度严重受损

苏纳克在二度首相之战成功出线的那一刻,收获了保守党人的欢呼,但是对英国、保守党和苏纳克本人来说,这实在难言轻松。

于英国而言,脱欧冲击、通货膨胀、经济衰退、能源短缺、英镑狂跌,“完美风暴”不断来袭。在全球政治层面,英国脱欧后的“全球英国”战略也黯然失色,在地缘政治冲击面前不断调整自身的全球定位。

对保守党而言,十年来,两次大选未过议会半数,两次跨党联合组阁,强撑局面。

短短三年里,保守党提名的首相大位已然四次易主,梅姨、约翰逊和特拉斯无一不是黯然下台。更令人唏嘘的是,保守党近些年来通过党内选举方式推选了四位首相,经由党内斗争不断换人。自梅姨以来,首相的初次上台均未通过全民选举,无论从代表性还是合法性角度来看,英国民主的信用度都已经受到严重损害。

反对党认为保守党频繁换将无法解决棘手问题

相比9月初,保守党如今面临的执政挑战更多。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欧洲研究所教授伊恩·贝格10月24日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苏纳克今后任务艰巨,他接手的“将是一项非常棘手的工作”。

从经济领域看,英国面临的严重通胀、经济增长缓慢、民众生活成本飙升等一系列难题迄今未得到有效缓解。英国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9月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10.1%。9月下旬,特拉斯政府推出的大规模减税措施与英国央行的紧缩货币政策背道而驰,引发英国金融市场大幅震荡,英镑对美元汇率一度创下历史新低,政府债券遭抛售,养老金基金面临流动性危机。尽管政府和央行随后采取补救措施,但仍留下诸多问题,使英国经济面临巨大不确定性。

英国利物浦大学政治学教授斯图尔特·威尔克斯-希格认为,无论谁出任新首相,都必须面对预算赤字过于庞大、公共开支被迫削减、英国国债在国际市场上不被看好等现实问题。

经济领域之外,英国媒体预期英国今冬在新冠疫情和流感疫情叠加的情况下,国民保健制度系统可能承受重负,使看病等候时间过长和医护人员短缺等问题更加严重。

如何处理“北爱尔兰议定书”也是新政府无法回避的一大难题,这一问题处理不当可能导致英国和欧盟关系紧张甚至触发贸易战。

此外,苏纳克出任新党首后还需弥合党内分歧。保守党今年以来因前首相约翰逊深陷“聚会门”而形象受损,今夏的党首选举令党内分歧屡遭曝光。而在英国工党、自由民主党、苏格兰民族党等反对党看来,保守党频繁更换党首无法解决问题。

(信息来源:新华社、中国新闻周刊,新京报、南方人物周刊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