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堂春晖:笔墨丹青里爱的絮语

2025-05-11

吴昌硕 《仙寿牡丹图》

汪恭寿 《萱花白头翁》

记者 陈友望 通讯员 许齐

  当康乃馨成为现代母亲节的标配,而古人早已在笔墨间寻得另一种永恒——西泠印社库房里,数件花鸟佳作静诉衷肠。中国画里的爱,少于诉诸直白言辞,他们笔下的花草都是暗语:萱草忘忧,兰蕙寄怀,牡丹含情,借着一草一木,一笔一墨,把绵长的情意含蓄地留在绢素之上。

晚唐画家首创萱草入画时,或许未曾想到这抹浅黄会绵延千年。在西泠印社藏汪恭寿《萱花白头翁》一画中,两羽白头翁栖于树干,垂首凝望树下一枝挺直盛放的萱花。勾勒的鸟羽泛着光泽,与点染的萱草形成微妙对话——这种“笔断意连”的构图智慧,正是中国艺术“计白当黑”哲学在情感表达中的演绎。画中留白处仿佛回荡着游子的足音,令观者想起孟郊“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的怅惘。

灿灿萱草花,悠悠慈母心。这种被《博物志》称作“忘忧草”的植物,自唐宋后悄然成为代表母亲的文化符号。社藏奚冈《古松灵萱图》中,古松如虬龙盘踞,萱草似春水慢生,松针的凌厉与萱叶的温软构成奇妙的和弦。

牡丹作为“花中之王”,在中国画中常被赋予富贵吉祥的寓意。细观社藏赵之谦《水墨牡丹图》,画家以水墨写意,不求形似,墨色浓淡间尽显风骨。而社藏陆抑非所绘《牡丹》,上书“华枝玉楼春”,花瓣层叠晕染,色彩明丽,清雅不俗。社藏齐白石《设色牡丹图》更是返璞归真,几笔红艳的花朵在绿叶衬托下格外醒目。

“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兰花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象征高洁品格。社藏黄牧甫《设色兰花图》中,几茎兰叶斜出,叶片挺拔,花朵盛放。郑板桥画兰时常题“兰为王者香”,而母亲的爱,何尝不是人世间最珍贵的芬芳?

时序轮转,这种精神血脉在吴昌硕笔下生发出别样的韵致。社藏其《仙寿牡丹图》更将兰石与牡丹并置,画家以石鼓文笔法写兰,牡丹则依兰而开,胭脂点染的花瓣层层舒展。“仙寿”题跋与画面构成的互文关系,延续了文人画的雅致传统,寄寓着对长者的美好祝福。

在这些穿越时空的丹青密码里,我们尝试着去读懂东方美学的深情语法:爱不是直白的宣言,而是萱草在暮色中的低语,是牡丹褪尽铅华的本真,是幽兰无人自芳的坚守。当数字时代的情感表达日益符号化,传统书画中的草木纹脉,反而为我们保存着最本真的情感基因。或许不必过多地追逐康乃馨的狂欢,在案头供养一丛墨兰,在信笺勾勒几笔萱草,让那些未能言说的感恩,随着笔锋在宣纸上提按点染——因为最动人的春晖,永远生长在文化血脉滋养的心田,历经风霜磨砺,依旧温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