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泰
都锦生曾在茅家埠、艮山门外流水桥、上海三地办丝织厂,为振兴民族工业作出杰出贡献。钟毓龙《说杭州》记载艮山门外建厂一事,他说当年有个名叫徐青甫的富绅,见都锦生“自幼即醉心于纺织,旁立注观不倦”,很是看好,不仅接济他入省立甲种工业学校读书,毕业后“更助其设厂于艮山门……”多年来我一直在关注艮山内外文史资料,见此旧闻自然特别感兴趣。
宋永基(都锦生小舅子)曾说茅家埠的“都锦生夫妻终日忙碌,在当时与其说是厂,还不如说是个家庭作坊”。我也认为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企业,当是艮山门外建的都锦生丝织厂。该厂址具体位置在哪?资料大多“在艮山门外”笼统一句,我在翻阅《民国杭州史料辑刊》时发现——位于“艮山站13号”。那艮山站13号又在哪里?为何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建厂?一切都没个现成的答案。我找了一位曾在艮山门住了大半辈子的徐其富老人,他说“都锦生丝织厂在艮山流水桥这条巷的中段,巷笃底(注:为杭州方言,尽头的意思)是艮山火车站”。
流水桥路名据2008版《武林街巷志》记载:“东出流水桥,西至沙田里,长450米。元时称溜水桥,清改名流水桥, 1997年建流水苑时拆除西段,仅存朝晖路以东段,长92米”。这中间似乎该续补一段解释性文字: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筑江墅铁路,杨墅庙东侧建艮山门火车站,流水桥成断头路(老底子沿河边之路通天仙庙、三里亭)。徐老说站前通道有门牌号码,称艮山站××号。由东向西止于何处没注意,只晓得原长450米的整条流水桥道路,自1997年起剩下不足百米,成了“流水桥”巷路,门牌号码东起“艮山流水桥1号”,西端最后一个号码为“流水桥28号”,看来改动不止一次。
徐老说他“小时光三天两头到铁轨边捡煤渣,站前这条巷是必经之路……都锦生丝织厂位于巷中段的北侧,该厂两扇大门和胡庆余堂几乎一模一样,厂门朝南,门上钉着一块搪瓷烧制的‘谢绝参观’牌子,很显眼。四周一圈高高的围墙,围墙略带长方形,南北约60米,东西约50米,墙圈里除了车间还有一个很大的仓库……”这是徐老记忆中的模样。
仲向平老师曾提供一张1937年7月12日的《东南日报》图片,上有一篇《开拓丝织业新路的都锦生丝织厂访问记》。文章说“丝织厂则在艮山门外。一天记者和同事王君走进那扇挂着‘谢绝参观’的珐琅牌的厂门,去访问都锦生先生。在客厅里,我们会到微笑着的他了”。记者那天观察很仔细:“工场间的空地,有花草,有鱼塘,有关着广东小鹦鹉的高大的竹笼……” 文章还配有“染色工场、准备工场、丝织工场”等四张极为珍贵的老照片。而宋永基《都锦生丝织厂》也说,都锦生“在艮山门外火车站旁,购置十几亩土地和房屋……建造了一所木结构的厂房,又另造了3间较为精巧的房子,周围有竹园、池塘……”
能找到的记载都说杭州沦陷时,日寇慕都锦生名,欲任以伪职,都氏避走上海,日寇闻知后怒将艮山门外厂房焚毁。徐老对于厂房焚毁这一段有不同看法,据他回忆,“艮山站前这地方并未发生过大的火灾。都锦生丝织厂在日本佬来之前关了大门(部分机子在杭州沦陷时运往上海);新中国成立后,墙圈内厂房几户人家入住;仓库因年久失修,坍塌一角。改革开放初那里发生变化,朝西墙圈外都是修车、洗车的房子,仓库区域前些年还开过菜馆……”而据宋永基所言,他自1943年都锦生死后接管丝织厂,于1946年将上海产业迁回艮山门外旧址,新中国成立初“全厂仅剩手拉机34台,职工47人……”这也说明该厂并没毁,否则哪来迁回一说?如若重建,这种大事当入载。
综合各种描述和回忆,百年前艮山门外都锦生丝织厂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有了清晰的模样。至于厂子的确切位置,我去艮山流水桥观察多次,该巷南侧是双号,站在14、16号门牌下看马路对面,发现11号—27号门牌号码全无,那块地方现为“捷盛行汽车服务中心”,13号位置成了该服务中心的后门。我据徐老所言认为,建铁路后才有的艮山站13号,应和1997年改称的艮山流水桥13号相似——位于巷中段的北侧。
都锦生是一位享有声誉的爱国人士、实业家、织锦高手,他在艮山站13号建厂的经历当载入城东史,我试图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解说清楚,以备有识之士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