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讯员 董超君 记者 李维和
“警察同志,能不能不要处理他?”年逾八旬的陈伯替犯罪嫌疑人开口求情时,民警都吃了一惊,“他比我儿子还关心我,我都把他当成‘干儿子’了。”
日前,钱塘区公安分局侦破了一起针对老年人非法销售保健品的案件。经初步调查,涉案团伙非法获利近400万元,被害人遍布全国,其中绝大部分为80岁以上的老人。陈伯的“干儿子”就是团伙成员之一,而陈伯不知道的是,他在“干儿子”微信里的备注,竟然是“仆人4”——这意味着,还有更多的“仆人”在这个“干儿子”嘘寒问暖、连哄带骗的手段下,花高价买下了那些来路不明的“名贵滋补品”。
然而,令民警感到棘手的是,像陈伯这样的老人不止一个,有的甚至放弃报案。“其实那些‘保健品’跟保健完全不沾边,甚至还伤害身体。我们真的不忍心直接把这些情况告诉老人,只能让家属做工作。”办案民警说,“还有些老人,根本不肯为我们提供证据,怕被家里人知道,这也大大增加了我们的侦查难度。”
被害人替嫌疑人遮掩甚至求情,这背后的门道,值得深究。
为了“干儿子”,老人和亲儿子翻了脸
“我爸最近买了好多保健品,牌子我都没见过的。”去年年底,钱塘区公安分局环食药大队接到辖区居民的求助,“老头子承认已经花了好多钱,我想麻烦你们过来帮忙看看这些东西正不正规……”
打电话求助的正是陈伯的儿子,民警随即来到陈伯家中。面对民警,陈伯倒是爽快,把大致情况说得清清楚楚。
陈伯,现年87岁,3年前的夏天,他认识了自称是某老年协会工作人员的刘某。当时,刘某主动打电话给陈伯,先是介绍了老年协会关爱老年人的政策,又试探性地询问了陈伯的健康状况。得知陈伯血压、血糖都较高,刘某就一边拉家常,一边开始了推销。
“一开始我就试着买了一点‘降糖胶囊’,吃了之后,感觉确实有效。他的售后服务也特别好,每天都打电话过来,问我身体情况好不好。”独居的陈伯被刘某的“热情”打动,“其实我也知道,他卖的保健品价格越来越高,从50元到2000元,最后上万元。”
尽管如此,陈伯还是打心底把刘某当成了自己的“干儿子”,保健品自然越买越多、越买越贵,直到亲儿子发现了他的异常。“我去看我爸,发现他房间里多了一些‘保健品’。他说吃了有效,我也就没在意。后来他跟进货一样,东西都堆起来了,而那些牌子,我听都没听说过。”陈伯的儿子劝也劝过,可父子俩压根谈不拢,闹得很不愉快,“老头子还说,他们一直用微信联系,对方不像是骗子。我不想和他吵架,只好报警了。”
进价仅5元的“保健品”中竟含“伟哥”成分
了解情况后,钱塘区公安分局联合区市场监管局,从陈伯家中取走了“保健品”样品。经检测,这些“保健品”中,含有西地那非、二甲双胍、格列本脲等非法添加剂成分。“嘴上说着关心老人,可这些人的心比谁都狠。”办案民警说,为了让老人感受到“疗效”,这些“保健品”添加有害成分,以达到让老人深信不疑的目的,“这是他们最可恶的地方。”
西地那非,说这个名字大家可能不熟悉,但如果提起“伟哥”这个俗称,相信绝大部分人都知道。长期服用西地那非,会对老人心血管等系统产生不良影响。二甲双胍和格列本脲虽有治疗糖尿病的效用,但副作用也很明显,尤其是格列本脲,长期大量服用可能会导致低血糖和肾病,甚至死亡。
民警调查发现,这些“保健品”进货价格仅5元,而被犯罪嫌疑人一包装,最高可以卖到2000元。“举个例子,他们卖的其中一款东西叫‘海马益肾王’,包装上写着含有鹿茸、鹿鞭、人参灵芝提取物,看着很高档,但嫌疑人交代,他们进货成本5元都不到,怎么可能含有这些名贵药材?”办案民警说,“除此之外,所有印在包装上的生产厂家,在网上均查不到。”
得知自己踩的是这样的“巨坑”,很多到派出所提供证据的老人都陷入了沉思——自己当时怎么就信了嫌疑人的邪?
民警手里有一张嫌疑人记录的电子表单,表单显示,该团伙会根据老人购买物品价值的高低,相应回馈一些小礼品,让老人“高兴高兴”。比如,买几百元“保健品”可获赠一本台历;花几千元的可获赠一套马甲;像陈伯这样“仆人”级别的“大客户”,可获赠驼绒裤、老酒等价值更高的礼品。其实,在5元变2000元的暴利面前,这些礼品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偏偏就是这些“小恩小惠”,让老人们对嫌疑人越发深信不疑,觉得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把自己当亲人,从而越陷越深。
从健康管理行业“落草”到“保健品”行业
那么,这些专坑老人的“干儿子”到底是什么人?经过一系列调查,民警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余某某。不过,余某某的反侦查能力颇强,为调查他,民警费了一番周折。
2018年,余某某与朋友吾某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主要向老年人推销“保健品”。他们从上家那里进货,一共8种,包括“美国黑金”“鹿鞭王”“降糖胶囊”等。该公司定期“挪窝”,通常在高档写字楼租用办公室,“保健品”并不放在办公场所,而是放在距办公场所几公里外的宿舍隔间内。平时,余某某负责收发货物,吾某负责仓库管理和产品包装,另有两名客服负责电话销售。
余某某出生于1986年,此前在某健康管理公司工作。工作久了,他摸到了一条门道:老年人渴望长寿、渴望关爱、渴望交流。恰是这条门道,成了他日后售卖“保健品”的“核心思路”。从原公司离职前,他私自拷贝了公司客户名单,并花钱从网上非法获取了大量老人的个人信息。之后,余某某团伙便虚构“老年协会”“退伍军人保障协会”等名义,逐个向老人进行电话推销。余某某从不在办公场所或仓库所在地发货,而是专门跑到附近小区,以他人名义发货。同时,余某某几乎每次都会选择以到付的方式收款,使警方追查更为困难。
据了解,钱塘区警方对余某某等人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后,从该团伙宿舍内搜出8类有毒有害食品共1100余盒。为使证据链完整,今年6月,钱塘区警方赶赴河南,将余某某上家王某抓获。据查,王某并非生产厂家,也是个二道贩子,可见这伙人售卖的“保健品”成本之低。
目前,案件相关嫌疑人因涉嫌妨害药品管理罪、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等被移送起诉,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
家人忽略的,是不是成了人家拼命“贩卖”的?
在办案过程中,案件中的两个特点,令民警印象尤其深刻。
首先,余某某团伙销售“保健品”与过去常见的“保健品骗局”,在手段上有显著的区别。过去,“保健品骗局”往往是组织老人“上课”,通过现场反复洗脑,让老人相信“保健品”的“功效”,从而下单购买。记者家中就有老人遭遇过类似情况,被家人发现后,老人也不愿透露究竟花了多少钱,直到成功退货,家人才知道,所谓“羊奶粉”竟要10000多元。
而余某某团伙根本不开展所谓“培训”,也没有“导师”,整个公司仅4个人。他们甚至不需要与老人见面,仅通过固定电话和微信与老人保持联系,可以说是动动嘴皮子就牟取了数百万元的非法利润。
其次,民警发现被害老人大多独居,有一定学历,阅历较为丰富,年龄偏大,身体不甚健康。“独居老人缺乏家人关爱,所以才会把嫌疑人当成‘干儿子’;有学历、有阅历的老人才更容易掌握快递到付、微信等使用方法,才舍得花钱买‘高端药材’;年龄大、身体不太好的老人才会对‘显著药效’更为信任,越买越多,以求健康。”民警感叹,其实,只要家人多关心老人,老人便不会去其他地方寻找关爱,家人也就不会等到老人买进大量假货才“后知后觉”,“家人的关爱,才是老人最好的‘保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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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保16年,竟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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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已过花甲之年的赵阿姨听说儿子的同学朱某在某保险公司做业务员,便私下将钱交给朱某,委托他购买两份该公司的分红保险产品,缴费年限为10年,总保费为47160元。两年后,赵阿姨询问起产品的收益情况,朱某表示收益并不理想,但公司另有好项目,年化收益可高达10%,值得购买。在朱某的极力推荐下,赵阿姨又加购了该款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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