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 卢 青

小满枇杷黄似橘

2022-05-03

樱桃红了,随之枇杷也黄了。枇杷,古人称之为金丸,还有叫卢橘的,美食家东坡先生有诗云:“客来茶罢空无有,卢橘微黄尚带酸。”这句诗总会让我口里生津,并想起童年的一件趣事。

年幼时随父母居住在部队大院,住房前后有很大的院子。前院种了高大的法国梧桐和香樟,后院有桃树、梨树等果树,其中有一株枇杷种在我和妹妹的房间后窗。我坐在窗前,看出去就是这株枇杷树。

我坐在窗前看书做作业,看见人家摘枇杷,就按捺不住了,也要摘。但我不会爬树,行动力不强,妹妹和我一样咽着口水干着急,于是叫舅妈替我们想办法。舅妈那时住在我家,帮父母照料我们的生活,她贤淑温厚又勤劳能干,在大院里口碑很好。舅妈见我们的馋样,一边说很酸的,一边找来竹竿,前面扎了一个钢丝做钩子,从窗子里把树上的枇杷果往内勾,总算也有一点胜利果实。然而,摘下的枇杷色微黄泛青酸涩难以下咽。可爱的舅妈耐心地去掉皮和籽,加上糖和凉开水,做成了糖水枇杷,当年吃在嘴里是什么滋味已经忘记。可是,这个午后舅妈为我们摘枇杷的情景历历在目,她老人家已去世多年,我很怀念她。

潘天寿有幅小品画的是枇杷,题款是“塘栖名种”。余杭塘栖的枇杷是有名的品种,果实不大,汁甜味美。果实成熟时,枇杷不耐储藏,果农急于买卖,曾有诗人描述塘栖枇杷熟时的情景:“晚风吹出野人家,十亩桑田一路遮。四月江村好烟景,楝花风里卖枇杷。”桑田江村,紫色的楝花和金黄的枇杷,诗意很美。但是,在过去没有冷藏和快递业务时,丰收对果农来说可谓是忧喜参半的时光。太湖洞庭东山盛产白沙枇杷,肉色偏白,鲜甜可口,我的苏州朋友曾快递与我,情深谊长,念念难忘。

枇杷似乎很少在西洋静物绘画中出现。中国画里,宋代团扇小品绢本工笔画有一幅枇杷,一只小鸟瞄着枝头成熟的一簇金丸,描绘对象细致入微是宋人院体画所长。清代恽寿平用没骨法画枇杷,亦清雅可喜。吴昌硕以篆隶笔法画枇杷,色墨交融大气磅礴。齐白石墨叶金果,笔墨酣畅,色彩单纯而又丰富。我最喜欢晚清虚谷和尚画的枇杷。虚谷是用色的高手,笔底色彩有西方印象派的韵味,他画的枇杷有大幅尺寸也有扇面册页,无不色彩澹逸而又丰富,画面明净而又空灵,独具风骨,这枇杷的滋味实在太过美妙。虚谷画枇杷还喜欢画上偷吃枇杷的小松鼠,松鼠在他的笔底上下跳蹿,是灵动可爱讨人喜欢的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