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匣子里的光——读郑锦杭长篇小说《熠熠生辉》 书评人:孙昌建 浙江省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主任

2024-04-14

郑锦杭的前两部长篇,第一部以建筑设计师为主人公,第二部以乡村和县域的教师为主人公,在写作方法上,基本是走现实主义为路线的,也采用了现代主义的一些手法,如独白,如拼贴,有的很像电影蒙太奇的手法,总之艺术感是很强的。郑锦杭的个人风格是相当显著的,即那种女性的敏锐和细腻,以及绵长的叙述,时不时地抒情和议论,这都是我喜欢的。虽然现实中的郑锦杭温文尔雅,言行举止还是颇有章法的,但小说中的她还是颇为任性的,这也可能正是写作的魅力之一吧,正如本书的开始部分,她借作家沈先生之口,说出了这样一段话——一个作家不论在写谁,不论写了多少人,不论如何信马由缰,不论如何鬼斧神工,也都是在对自己进行拆解、转移、分化、拼装、重组,书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种事物都是作家自己的替身,都在分别承担他的灵魂、意志与情感。

而在我看来,作家无非有两种,一种是把自己深藏起来的,一种是时时处处在写作家自己,当然还有一种是两者交融起来的,把自己藏起来那就是躲进了黑匣子,而躲起来仍在发光,所以这一部作品就是“黑匣子里的光”。

郑锦杭的这一部长篇,除了在写作风格上有极为鲜明的个人风格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她写出了一代人或者说两代人的集体记忆,那就是从70年代到今天的那样一种时代印迹,即这两代人的共同生活,即杨七月这代人的成长和成熟,母亲吴佩玉这一代人的衰老和死亡,虽然这一切都是以碎片化的方式出现的,人物和人物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复杂,它的背景也不像《白鹿原》那样更为深广和恢宏,但无论你来自乡村还是海岛,抑或是城市和小镇,我们感觉书中所写的一切都是熟悉而亲切的,虽然当讲到书、讲到阅读、讲到建筑,或者说讲到艺术和哲学时,我们可能会有一点点隔膜,这可能就是作家的“任性”所造成的,但我以为这就是风格的一部分,作为长篇我们是得照单全收的,读者也是不能拣精嫌肥的,否则你去读短篇就可以了。

就我的感觉来说,本部小说的阅读也是颇为起伏跌宕的,开头有一点高蹈,但又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有点摇晃,重心不太稳定,而一读到海岛的相关文字,一读到杨大路和吴佩玉,就像感觉海风扑面而来一样,且有时温湿,有时冷冽,特别是到了作品的后半部分,感觉是走在石子路上一样了,有点坚实又会沙沙作响。

当然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作者郑锦杭是教师出身,据说在写作本部长篇的同时,同时又在写作非虚构作品《为人师》,我觉得这可能也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长篇的写作。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这部《熠熠生辉》是既大胆又谨慎,即她在写法上很是大胆任性,但在杨七月这个人物的开掘上还是颇为小心翼翼的,我想这可能也是作者的一种自我保护吧,因为她在有些地方还是有妥协和保守的。

但是光是遮不住的,尤其是黑匣子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