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民航机长罗哥:

那个消失在藤县七亩冲的副驾驶 是飞行圈公认的老前辈……

2022-03-25

记者 程潇龙

3月21日下午,当MU5735从广西藤县空中坠落后,机长罗哥正在千里之外的家中休整,那天他没有执飞任务。

突然看到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是个谣言吧。”立即向圈内人求证。

不幸,消息是真的。

这些天,机长罗哥一直关注事件的调查及进展。3月23日下午,“3·21”东航飞行事故第二场新闻发布会上介绍了该航班3位飞行员:机长2018年1月聘为B737机型机长,飞行总经历时间6709小时。第一副驾驶飞行总经历时间31769小时,第二副驾驶飞行总经历时间556小时。

为什么副驾驶飞行时长比机长还长?

罗哥说,“我与这个副驾驶并不相识,但3万小时飞行时间,这个数据很傲人,足以说明他是航空圈祖师爷级别的飞行员。在航空圈,飞行时长就是经验和资历。民航界有很多这样的老飞行员,热爱飞行,对飞机有情结,终生难以割舍。”

飞行员的退休年龄,和你们一样,一般都是法定的60岁。快到退休年龄,会从机长位子退下来,有的老机长会到飞行学院指导学员。有的老飞行员会被航空公司聘为副驾驶,因年龄原因,不会安排为机长。像这样的老飞行员,很金贵,是几十年飞行生涯磨炼出来的。

罗哥今年40多岁,是国内某航空公司资深机长,驾龄近20年,飞行时长上万小时。

2000年,我报考了航校。成为一名飞行员,要克服重重困难,首先是好几轮的严格体检。身上有一块疤痕,都可能在头一轮被淘汰。

经过面试、笔试、模拟机训练,最后才成为学员,配备教员,长期学习理论和实践,最后才有资格参与航班运行。

记得那一年在航校,看见训练机塞斯纳172,心里痒痒的。大风天,塞斯纳身上蒙了一层灰,教员叫我和另一个学员把飞机擦干净。我俩兴冲冲冲上去,把整架飞机擦得干干净净,像给婴儿洗澡一样。

经过多年参与航班运行,2009年,我终于被“放机长”(行业语:任命为机长),亲手把一架上百吨重的“空客”开上云霄,云层上阳光灿烂……陪同教员是个有上万小时飞行时长的老机长,一路指正和提醒我的操作。

近20年了,机长罗哥的飞行航迹,遍布国内各个城市以及东南亚日韩等国。

上万小时飞行,罗哥说,也会遇到风险,比如台风天。

一次青岛飞杭州,到杭州上空,遇到台风的外围影响。当时飞机已经降到3281英尺(约1000米)以下了,快要进场,但越贴近地面,飞机受台风影响越大,机身晃得厉害。

我们的处理办法,是柔和处理,像对婴儿一样,不能跟它拧着干。采用少量多次操作,控制飞机的稳定性。飞机是每分钟700英尺(213米)的下降率,在1500英尺(457米)高度,就要稳定好飞机的着陆形态。

那一次我驾驶的也是空客机型,机上一百多乘客,责任重大。

这种极端环境中驾驶飞机,事先我都做好预案,操作严格遵守“八该一反对”的准则。

“八该一反对”首次完整提出来,应该是1992年。当时民航局在《中国民用航空局关于确保飞行安全的命令》中完整地提出了“八该一反对”的概念和详细条款。还有一个口诀,我讲给你们听——

该穿云的穿云,仪表引领航迹准;

该返航的返航,打道回府不徘徊;

该备降的备降,换个机场歇一晌;

该绕飞的绕飞,躲避雷暴远是非;

该等待的等待,慌忙着陆易失败;

该提醒的提醒,逆耳忠言胜千金;

该动手的动手,安全第一不袖手;

反对盲目蛮干,守纪遵章保平安。

这样的口诀,正是像MU5735航班副驾驶这样的老一辈飞行员,用亲身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也是航空界的飞行共识和准则。

那一次,我最终平稳地把空客降落在杭州萧山机场。

两年来的疫情,对航空业的冲击也很大,网传一些飞行员仅拿保底工资。

罗哥说,“尽管如此,大部分人还是坚守在飞行岗位上。从最初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学生,花了很多年,才成为成熟飞行员,每个人的故事都很励志,经过这么一段磨砺,没有哪个飞行员愿意舍弃飞行。”

每次落地,我在通勤车上会和女儿视频聊天,不会发“平安落地”这样的信息,那是你们的想象。我会和女儿说,今天你乖不乖,学习怎么样,爸爸到哪里啦……变相地告诉家人:我下班了,很平安。

虽然我是另外一家航空公司,但东航一直是我所尊敬的公司,它有着优秀的安全记录和安全体系。另外,波音737-800这个机型蛮成熟的,它并不是很罕见的机型,全球近万架……目前,大家都在等待着最终的调查结果。

太揪心了!那么多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人生都刚刚开始。

机长最难忘和骄傲的有两件事:一是放机长的时候,二是这辈子飞行顺利……